大头爸爸

续写司凤婚后(十二)

  “住口!”龙王怒喝一声,一向慈祥的脸上罕见的有了几丝戾气。几位王子公主震惊的看向父亲,殿上一时之间只有侍从们跪倒的声响。

  鲛人说的话未必可信,可是龙王瞬间恼羞成怒的样子,几乎是默认了。

  亭奴身为海妖,在海底五感敏锐,随着龙王的怒吼,他清楚的听见宴厅紧闭的侧门后传出兵器碰撞的声音。他看了一眼脸色灰白,强撑着站立的禹司凤,又看褚璇玑几乎和敖肃快要打起来,便从席间飞身而起,牢牢的挡在褚璇玑和禹司凤前面,与在陆地时的文弱不同,强壮而艳丽的鲛尾使他看上去极为高大健硕,鲛人特有的玉珠般剔透的双眼盛满了愤怒和不甘,他忍着悲痛平静道:

  “当年,龙王以龙珠为交换,可不是为了三界众生,而是以此求天妃允许龙族在天帝寿宴上当面献礼。可笑大战在即,天帝根本无心庆祝,龙族却送上鲛人一族几十名幼童与天帝为侍妾!”

  宴厅上雅雀无声,亭奴有些哽咽,继续道:“鲛族女子容色确实在众妖族中最为出众,可我鲛族的孩子,遇到心上人才分化男女,龙族以侍奉天帝早升上仙为诱饵,骗孩子们服药,提前分化送上天庭。天帝怒斥龙族大战在前却还是如此贪图享乐,才退回这些孩子,可她们受药物影响,不仅无法婚嫁,更是病痛缠身,短折而死。”

  敖肃当年尚且年幼,对这段过往丝毫不知,他满心都是大哥和母亲的血仇,对异族的悲痛并未感同身受,冷漠道:“鲛族既然当初自愿,便不该后悔再来责问我们龙族。”

  “自愿?”亭奴冷笑一声,自那之后,鲛人全族离开东海转去南海边境,你以为是为什么?那些鲛族孩子年幼无知,龙族根本没有和她们的父母商量便诱骗孩子服药!”

  “可是他的母亲叛变仍是事实!若非如此,我母亲大哥怎会惨死!”

  亭奴面对滔天怒火丝毫不退,朗声道:“当年禹司凤尚未出世。就算是羲玄殿下,当年也尚且年幼,初化人形根本无法离开天界,背叛与他何干?更何况羲玄殿下得知修罗族以毒瘴为武器时更是不惜折损自身拔下飞羽赠与将士,多亏金翅鸟的飞羽有解毒避瘴的功效,否则龙族又要多损伤多少!”

  敖肃一怔,他清楚的记得,龙族将军带回重伤的母亲和大哥时,几人身上都戴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羽毛,若非那羽毛,只怕他连至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敖肃惶惶然的看向父亲,他背负血仇近千年,一朝得知是仇人的儿子救了龙族,连声音都微微发抖,“父亲……这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龙王当初不愿对幼子说出全部真相,只是因为想保留父亲的尊严,万万没想到会让敖肃将一切都算在金翅鸟一族头上。今日看他几乎要与金翅鸟族兵戎相见,只能实话实说:“当初,东海一脉的确是羲玄殿下以飞羽救护龙族。至于鲛人族的孩子……当年是我听到风声,天帝要割让东海龙族栖息的水域以求与魔族和谈。我担心全族安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是她们当初能留在天界,何尝不是好的归宿……”

  亭奴不愿再听他的狡辩,转身去照顾几乎站不住的禹司凤。

  禹司凤神志昏沉间听到了这些往事,心中感慨万千,他拉住亭奴的衣袖,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一叠声的抱歉,亭奴轻声让他凝神,以内力助他疗伤。

  敖肃本想在此诛杀禹司凤,可此刻千年的仇怨仿佛是一场笑话,他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只是怔怔的望着他们。

  柳意欢看在眼里,起身对敖肃道:“在下柳意欢,想向二王子求一些血珍珠。”

  血珍珠是蚌精十年心血而成,一分两半,戴在两人身上,一方受伤,另一方血珍珠会立即示警。这珠子虽不易得,于龙族而言也并不算什么珍宝。

  敖肃看他一眼,漫声道:“你一会儿随我的侍从去库房拿几盒便是,你就是那个为女儿偷盗天眼的柳意欢?”柳意欢点头称是,敖肃讥笑道:“金翅鸟一族真是易出鸡鸣狗盗之辈,你要血珍珠也是为你女儿?”

  柳意欢并未将他的讥讽放在心上,回复道:“是为我女儿,等邪凤的事情了结,她便要回到龙山村和族人同住,她年纪小容易闯祸受伤,带着这个方便我照看些。”

  敖肃有些诧异,问道:“传闻你偷盗天眼寻找女儿,不就是因为离泽宫拆散你和妻女的缘故?这样的地方,你自己不回去,倒要你女儿回去?”

  柳意欢答道:“她长大了,早晚是要离开我身边,和同族聚群而居是最好的选择。我若回去,便是提醒族人我女儿有一个在地牢囚禁十几年的父亲,她会被同族看不起的。”

  敖肃不解道:“可你不恨离泽宫?离泽宫可是间接害死了你妻子,你不想让女儿报仇?这禹司凤也是前宫主的亲儿子,你愿意这样帮他?”

  柳意欢看着敖肃,话中似有深意:“金翅鸟一族并非全是恶妖,老宫主为情所伤才性情古怪,其他族人,是无辜的。更何况禹司凤品行贵重,我视他为知己,更信他不会将离泽宫变回从前的样子。”

  他一字一顿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若是她娘活着,必不愿意孩子被前尘旧事一叶障目,带着仇恨而活。”

  敖肃似有所感,久久不曾回话。

  禹司凤在亭奴的帮助下虽然脸色依然惨白,神志却清醒了不少,扶着褚璇玑堪堪站定,躬身向龙王和敖肃致歉:“晚辈的确不知前尘旧事,若言辞有失,是晚辈的过错,要打要罚,我都认。可是,离泽宫其他同族是无辜的,三界众生更是无辜的,求龙族相借定海神针,助我们诛灭邪凤。”

  敖肃沉吟良久,最终看向了父亲,“父王若是觉得可以相借,孩儿……并无异议。”

  一直沉默不言四公主敖蕊插话道:“定海神针相借不难,可如五弟所说,神器已经认无支祁为主,在他手上威力巨大,无支祁的武力可不是普通妖族可比,若是诛灭邪凤之余把神器当作自己的武器惹是生非该如何是好?难道仅凭禹宫主的承诺就能克制住他?”

  褚璇玑想要解释无支祁并非恶妖,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有些急躁,敖栾安抚的碰碰她的手臂,轻巧一笑,解围道:“不知四姐是否信我,不如我跟着禹宫主他们走一趟,这一月之期,由我全程监督如何?”

  有敖栾作保,这神器终于是借到了。

  褚璇玑怕再生变故,也担心禹司凤伤势,与龙王商定第二天一早就回离泽宫,便匆匆搀着禹司凤回房休息。

  禹司凤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松了,便再也抑制不住伤势,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床上。

  “司凤!”褚璇玑急忙扶他躺好,惊觉他冷的有些发抖,仔细用棉被将他盖住。亭奴伸手为他诊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叹息一声,果然是又烧起来了。

  “亭奴……对不住。”禹司凤只觉得肺部如火烧一般,连声音都烧的嘶哑,“我不知那些旧事……我不该让你跟我来这一趟……”

  亭奴握住他有些枯瘦的手掌,温声道:“前尘往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一会儿吃了药,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你就要回家了。”

  禹司凤还要说什么,实在烧得没了力气,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褚璇玑小跑着去煎药。柳意欢怕禹司凤没吃东西就喝药伤胃,也去厨房找些汤水喂他。

  亭奴将禹司凤汗湿的碎发拨开,抚了抚他烧得发烫的脸颊,只觉得他和千年前的羲玄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为了苍生不要命的性子。

  当年羲玄得知母亲阵前叛变,跪在天帝面前苦苦哀求父亲不要起战火,放他下界规劝母亲。可他身份特殊,年纪又太小,天帝不肯答应,少年不眠不休跪了七日,直到晕倒在殿前,才被柏麟送入亭奴住的天医馆。

  柏麟下令让他留在天医馆疗养,名为养伤,实则囚禁。羲玄性子极好,并未迁怒亭奴,每日除了仔细询问战况,还愿意帮他分拣药材,整理医书。

  直到那日,亭奴诊治了几十个被瘴气毒伤的将士,入夜才回到天医馆,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稠的血腥味。

  羲玄自己拔了自己全身的飞羽。

  亭奴被他吓得手足无措,抱起他时都无从下手,翅膀上背上都是血洞,一碰就涌出汩汩鲜血。好在十二根翎羽还在,算是捡回一条命。少年脸色灰败,忍着剥皮一般的剧痛,满手鲜血的攥着亭奴的衣袖求他把这些飞羽赠予将士,算是还母亲造的孽。

  “亭奴……我母亲,明明很温柔,她为什么会那样……为什么,她会是恶妖……”少年声音哽咽,满眼泪水的问亭奴。

  亭奴沉默着为少年包扎,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天界为尊威压三界,肆意压榨众生,妖魔不服已久,妖族公主也许一开始就是卧底。两族纷争,不是简单的善恶就能解释的。亭奴无法劝说羲玄,更不忍告诉他妖族公主明知他左右为难的境遇却仍把他抛弃在天界,根本和他全无母子之情的事实。

  他只能用毕生所学,让少年少受些抽骨扒皮的痛楚。

  羲玄的飞羽救了上千将士,他自己却足足半年才能下地。彼时战事已了,众仙丝毫不念及羲玄的贡献,无论他走到哪都是闲言碎语不断。时间久了,羲玄便索性不再化形,一只鸟躲在莲池发呆。只有战神偶尔和他说说话。

  亭奴以为日子会这么过下去,丧母的阴霾终会慢慢散去,谁料羲玄在爱情中如此决绝,为了保住战神不惜自废仙骨,十世历劫。

  再见他,就是禹司凤了。

     亭奴缓缓将内力注入禹司凤体内,暗暗下了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护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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