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爸爸

团圆(上元节联文)

  上一棒@圆滚滚的少女

  下一棒@▲皓嫣一笑 

  

  亭奴拿着一串钥匙从天机阁出来,看着来来往往的神官,重重的叹了口气。

  天帝寿辰在即,妖魔两族却踩着这个时间点挑起战火,妖族天妃同时叛变下界和魔族同流合污,几乎成了大战的导火索。

  可怜了天妃的孩子,一心还想着能下界劝回母亲,哀求天帝不成就病倒了。病中听说天界将士被魔族毒瘴侵扰,居然就这么拔光了自己全身的飞羽给将士祛毒避瘴,差点活活疼死在天医馆里。

  可是他连给这孩子求几个仙侍都求不来。

  天机阁的仙官声音板的像一块铁,冷冷的告诉他战事为重,各个仙侍都有要务在身,没法伺候金翅鸟。

  亭奴据理力争,天医馆每日救治受伤的将士,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小殿下,他身受重伤也是为了为大军解毒,只求一两个仙侍,哪怕能在他口渴时倒杯热茶都是好的。

  仙官只是扔给他一把钥匙,直言之前伺候他们母子的仙侍要么陪着妖妃下界了,要么在地牢受审,让亭奴拿着钥匙自去羲玄之前的寝殿拿些他用惯的日常物件什,在天医馆凑合住下罢了。

  亭奴想着小殿下发着高烧独自蜷缩在床铺上烧到痉挛都无人照顾的样子,忍不住发了火,大声道:“若是小殿下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谁来负责?”

  仙官眼皮都没抬,淡淡道:“医官大人若是不想惹上金翅鸟的麻烦,给他开些补药,抬回他之前住的寝殿就行。”

  亭奴气得攥紧了拳头,盯着那市侩的仙官良久,忽而又觉得悲哀,这仙官只怕说出了整个天界的想法,毫无感恩之心的享用羲玄最后的价值,然后由着他自生自灭。他只得赶去羲玄的寝殿,那宫殿从妖妃叛逃就没有收拾过,都积了一层薄灰,亭奴匆匆收拾了两个衣箱就赶回天医馆。

  一进门就听到压抑的咳嗽声,羲玄外伤甚重,每次咳嗽起来牵动伤口都是极痛的,亭奴轻轻抱起他,一边用内力为他疏导呼吸一边心疼的想,不知道这几日无暇照顾的时候,他要这么咳多久才能缓过来。

  羲玄被病痛熬得如白纸般单薄,在亭奴怀里咳了几声,用气声轻轻问道:“亭奴,父君……今日肯见我吗?”

  亭奴暗暗苦笑,战事紧张,他一个妖族小医官哪里见得到天帝,只是看着少年满是冷汗的小脸,没忍心说实话,只是给他倒了杯茶,哄劝道:“当然肯,天帝很担心您,只是前线事务繁杂,一时间抽不出空,怕您住不惯这里,嘱咐我先把您的东西收拾过来,小殿下再等一等,天帝很快就会来的。”

  羲玄艰难的直起身子,就着亭奴的手咽下几口茶,继续问道:“那……母亲……”

  他一动弹,剥皮般的剧痛就在脑中炸开,他痛得眼神都有些失焦,却仍固执的想确认母亲的安危。

  亭奴正要回答,医馆的门突然被砸开,柏麟带着几个天兵闯了进来。

  柏麟面如寒霜,目光锁紧在亭奴怀里气息奄奄的金翅鸟,威严道:“皇子羲玄,偷盗金桂殿中物品,随我去慎思堂问话。”

  亭奴护住疼得有些发抖的少年,怒道:“荒唐!他的身体根本下不了地!是我为他取东西的!金桂殿是羲玄寝殿!他要暂住天医馆,我只是去拿一些他日用之物,怎说是偷盗?!”

  柏麟连看都不看亭奴一眼,只是命令天兵把金翅鸟带走。几个天兵一把推倒了亭奴的轮椅,掀开被褥,却颇有些无从下手。

  羲玄面色灰败,披着寝衣侧卧在床上,身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背部从颈下一直到腰全是斑驳的血迹,天兵看他孱弱不堪,呼吸细弱断续,也怕皇子在自己手上出事,一时不敢上手去拉扯。

  柏麟看羲玄遍体鳞伤,只是从床上勉强坐起来就出了一头的汗,这才分给摔在地上的亭奴一个眼神,冷冷的问:“天医馆的醒神丸呢?”

  亭奴爬了几步,倚着床铺撑了起来,怒视柏麟道:“醒神丸是强聚心神用于审讯战俘的。我不会让你这样对付羲玄殿下。柏麟,你如此残暴……”

  话未说完,天兵便一拳打向他腹部,鲛人不善搏斗,吃痛的倒在床上,羲玄挣扎着用枯瘦的手臂护住亭奴,声音微弱道:“不需要……什么丸药,我……跟你们走。”

  他满头满脸的冷汗,说句话的功夫就顺着眼睫往下滴,随着刚才的动作背后的伤口挣开了一些,更多的鲜血缓缓渗出绷带,这个虚弱的样子,哪怕吃了醒神丸,只怕也走不了路。

  柏麟缓缓道:“罢了,今日是天帝寿诞,我就在这里问你。羲玄,你今日要亭奴去金桂殿拿什么东西?是否有联络妖族的工具?”

  亭奴替少年委屈,羲玄在天医馆连一件自己的常服都没有,亭奴只是去拿了衣箱和被褥,柏麟却还要苦苦相逼。

  羲玄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自从母亲离开天界,我从未……有过她的消息,也……没有,没有联系过她。”语毕又轻声咳喘起来。

  柏麟冷哼道:“果然是顽冥不灵,我分明测到你带来的东西里有妖族公主的仙力,难道不是联络所用吗?”他示意天兵把亭奴带回的箱匣翻倒在地,除了衣物外,果然有个凝聚妖力的小匣子,柏麟捏在手中轻轻一推,出来十几个白皙圆滚,凝着寒霜的小圆球。

  妖族公主以妖力为引,就是为了冻住这些小球不化,柏麟以为碰到什么机密,正要检查,羲玄阻止道:“那……那不是什么别的,是我母亲……临走前做的元宵……本是要在上元节吃的……”

  “元宵?”柏麟端详一番,心中一哂,他听说过人族的传统,今日是天帝正月十五寿诞之日,普天同庆,人族以此日团圆,食用元宵祈福。这种下界的小玩意儿,只有卑贱的妖族才会带到九重天上。他不耐的扔掉盒子,施法把撒了一地的元宵化成齑粉,警告道:“羲玄殿下,既然在此养病,就安心歇息,若轻举妄动,害人害己。”说罢便带着天兵退出了天医馆。

  亭奴挣扎着坐回轮椅上,帮羲玄把被褥盖好,看少年眼圈红红的,心疼道:“小殿下是疼得厉害吗,我去熬点止痛的汤药,喝了药睡一会儿吧。”

  羲玄拉住亭奴的衣袖,低哑的声音有了一丝哭腔:“亭奴……我母亲的元宵……”

  亭奴安抚的握住他的手,拾起空了的食匣,突然微笑道:“小殿下你看,还剩两个。”

  只见两个圆滚滚的小元宵卡在食匣里侧,逃过了化为齑粉的命运。羲玄也难得的笑了笑,央求亭奴煮给他吃,他重伤后脾胃极弱,心思又重,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都是汤药吊着,难得有胃口,亭奴看他期待的神色,索性把小炉子搬到屋里煮,甜腻的元宵飘了一屋子的桂花香,冲淡了屋里的血腥味,也难得把羲玄灰败的脸上蒸出一色血色来。

  亭奴盛起一个,正要喂小殿下吃,门口又有响动,看清后两人俱是一怔。

 

        竟然是天帝。

 

         “父君……”羲玄撑着要下地,亭奴急忙扶住他,天帝也上前几步,把孩子靠在床上,拿过食碗,有些焦急的问道:“你们吃了吗?”

  亭奴摇摇头,天帝才缓了面色,轻轻抚着少年的脸颊,歉意道:“羲玄,为父来看你了,不要怨吾迟来。”

  羲玄到底年岁还小,被父亲这样安抚,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下来。

  他擦了一把眼泪,恳求道:“父君……母妃她……”

  天帝轻轻打断他,叹息道:“羲玄……你母亲连贴身的妖族侍从都带走了,却留下了你,你明白她的意思吗?”

  羲玄只是默默流泪,不肯承认,天帝轻轻拂去他的泪水,柔声道:“好孩子,万事万物自有一套缘法,个人有各人的命数,不必强求团圆。”又拿起食碗道:“这元宵是糯米粉做的,最不好克化,你肠胃虚弱吃不得这个,今日是吾的生日,分给吾吃可好?”羲玄哽咽着点点头,父子又叙了些闲话,天帝将充沛浑厚的灵力缓缓注入羲玄油尽衰弱的身体,羲玄只觉得连日来连绵不绝的疼痛消散不少,他太久没有踏实的睡一觉了,很快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天帝等他呼吸平稳,料到已经睡熟,转头对亭奴道:“这元宵有毒,别放在这了,扔出去吧”

  看亭奴神色震惊,天帝解释道:“柏麟跟我说起此事我便觉得蹊跷,来看看才放心,她早有反叛之心,却留下元宵?你闻到这浓郁的桂花香没有,这是为了遮掩血枯草的气味。她大概恨透了天界,想着羲玄会和我分食,竟然不惜利用孩子……罢了,亭奴,你与他同为妖族,吾将他托付给你,好好照顾吧”

  “亭奴,你帮我劝劝他,把身子养好,心思不要太重,他还年轻……”

  天帝走了,亭奴也收拾起碗筷,叹息一声拿出去扔掉,本应熟睡的少年,眼角却淌下滚滚泪珠。

  纵然是神子,想要奢求圆满,也属实不易啊,禹司凤心里想道。

 


  *

  

  

  禹司凤在这秘境中不知道待了多久。他时而浑身疼痛,时而睡得昏昏沉沉,也有时会莫名其妙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羲玄的记忆来。他自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鸿蒙熔炉差点倾覆的那一日。

  想起那一日,他仍觉得侥幸,最后关头保住了三界,也保住了他的小姑娘。

  十世历劫,终得圆满。禹司凤非常知足

  唯一让他有些苦恼的是现在他的处境。

  他想着自己本应去焚如城投胎转世才对,就算没有这个福气,神魂俱散他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现在却困在这个古怪秘境,怎么也出不去了。

  刚开始他身体没有哪里不痛的,蜷缩在秘境中整日呻吟,不仅身体疼痛,嘴里还时常莫名其妙充斥着苦药味,他自认为已经身死,没了平日里的克制隐忍,疼起来会叫嚷嘶吼,后来发现规律,只要叫出声来,秘境就会舒适柔软不少,还有甜甜的汤饮送来给他喝。他浑浑噩噩的在秘境里游荡,疼痛一日日减缓,慢慢可以自己打坐休养,直到有一日,秘境的尽头好像有了几丝微光,他兴奋起来,只要睡醒就向着光亮跑去。

  褚璇玑已经在司凤床前三天三夜没有睡了。

  年终岁末,柳意欢被玉儿和她的小郎君邀请去过年,亭奴要回南海探望族人,腾蛇也要回天界给天帝祝寿,只剩下无支祁和紫狐天生地养,留在西谷帮褚璇玑照看司凤。

  褚璇玑没打算离开司凤。可大年三十那天,褚玲珑硬拉璇玑回去和父亲过年,就过一夜,让大家看看璇玑一切安好,大年初一就回来照顾司凤,紫狐和无支祁也信誓旦旦能照顾好病人,褚璇玑也思念少阳众人,这才跟着回去。

  就这一夜就出事了。

  褚璇玑刚吃完年夜饭就收到紫狐传音,匆匆赶回西谷,司凤醒了,却变得和当初失去原神的褚玲珑一样。

  他不认人,也不出声,一双深情的眸子半分光芒也不剩,和当初褚玲珑失去一半原神的情况太像了。可是司凤从未失去过原神呀,褚璇玑急得焦头烂额,亭奴和柳意欢也急急回来,探查一番后得出结论。

  禹司凤中毒了。或者准确的说,情人咒毒发了。

  柳意欢瞪了褚璇玑一眼:“情人咒不是早就解了吗?难道褚璇玑回去吃个年夜饭,变心了?”

  亭奴解释道:“情人咒毒发三次就会血液倒流而亡,当初司凤受情伤……何止三次,他多次硬压下情人咒,自然是会反噬的。”

  褚璇玑急急道:“那如何解?我有办法帮他吗?”

  亭奴摇摇头,道:“这毒除了断情绝爱哪里有药可解。好在他的毒咒早就解了,剩下的余毒不多,等他恢复神智,自行运功就能慢慢散出体外了。”

  “只是……”亭奴叹道,他现在恢复神智很难,他耳目处聚集余毒过多,无法听声视物,触觉也很几乎没有,只怕一时半刻,无法配合治疗,再养一养,也许身体好一点,神智更容易恢复。

  褚璇玑悔愧不已,司凤这样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在她这里屡屡情伤,怎会遭到反噬……

  她更细心的照顾司凤,可就是熬药的功夫,听见卧室巨大的声响。她冲进去,看见禹司凤跌倒在床下,想站又站不住,踉踉跄跄往屋外爬,膝盖肿起一大片也没有反应。她抱紧禹司凤哭道:“司凤,是我错了,当初都是我错了,你醒醒好不好。”

  禹司凤正向着秘境尽头的光亮奔跑。突然之间秘境变得扭曲起来,紧紧包裹住他,再难向前一步。他有些沮丧,又觉得被这么包裹着挺舒服,挣扎两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褚璇玑把屋里所有的家具都都堆到一个远离床榻的角落,又在整个屋子里铺满柔软的毛毯。禹司凤若是再摔下床也不会太狼狈。

  他白日会睁开眼睛一两个时辰,眼神空茫的坐起来,摸索着挣扎几下,可无论褚璇玑如何呼唤,禹司凤都毫无反应,试着在他手上写字,他触觉并不敏感,褚璇玑怎么写都没什么回应,戳痛了就挣扎的缩回手,可怜兮兮的把手藏起来,坐在床上发呆,喂他吃饭喝药之后又缓缓睡去。

  褚璇玑根本不敢睡,一夜一夜的守着,对着他空茫的眼睛不停的忏悔。

  今日就是上元节,褚璇玑将他抱到浴桶中为他擦洗,司凤一直爱洁,一定也愿意干净清爽的度过节日。

  他是什么时候毒咒发作的呢……褚璇玑轻轻擦拭他心口的伤疤,是她决绝的要和他一刀两断,毫不留情的刺伤他心脉的时候吗?

  她擦洗着司凤苍白的小臂,那里有一道烫伤,是她九天玄火所伤,他带着伤找来,却听到自己决绝的誓言,又被爹爹关进明霞洞,那时候,他有没有毒发。

  她挪动了一下,去帮他擦洗后背,他躺了太久,背部骨头都硌手,显得背后大片伤疤更加张牙舞爪。

  他在离泽宫门口和她兵戎相见的时候,在朱雀瓶下苦苦哀求的时候,或者更早之前,她第一次将定坤指向他的父亲,消失无踪的心灯……

  司凤从来没有提过,褚璇玑仔细想想,一次都没有。他说的最狠心的话,也不过是控诉她的无心无感。

  她苦笑一声,他哪里说错了呢。

  擦洗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褚璇玑心中升起一丝惧意。司凤心系苍生,为了鸿蒙熔炉不惜以身殉道。可现在三界安稳,他真的愿意为了这个做错太多的褚璇玑回到人间与她团圆吗?

禹司凤突然睁开了双眼,褚璇玑试了试,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褚璇玑握紧了他苍白的双手,轻声道:“司凤……我真的很想你,求你回来吧……”

  禹司凤眨眨眼睛,可能泡在浴桶里时间长了有些冷,轻微的挣扎起来。褚璇玑急忙用已经在炉子上烘热的浴袍包紧他擦干,抱到床上去。

  禹司凤在秘境里醒来,看看周围,叹息一声。

  今日应该还是出不去。

  远处的光亮仿佛永远在天边,他怎么跑都追不上。他在这秘境里待得不知日月,总是思念起故人来。

  无大哥没了紫狐作伴,是否会孤单呢?柳大哥女儿奴一般守着玉儿,她又聪慧,一定能重塑妖身。亭奴没有他这个不听话的病人,也可以回南海过太平日子。龙山村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族人能在那避世而居繁衍生息,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打龙晶封印了。还有璇玑……

应该和亲人们在一起吧。

  会为他伤心吗?璇玑那样一心一意的爱他,刚开始一定会很难过吧。

  禹司凤苦笑一声,人妖殊途,他实在不算一个夫婿的好人选,难怪褚掌门一直不肯答应。十世历劫,他自问已经付出了一切,却仍然难求团圆。她那样爱他,护着他,最后却是因为他禹司凤的欺骗,害得小姑娘在爱情和族人之间难以抉择,遍体鳞伤。

  原就是他秘密太多,配不上的心思纯粹的褚璇玑。

  不知道璇玑现在做什么啊……若还能见到她,哪怕是知道她的一点消息也好……

  “璇玑……”昏迷近两年的人终于呼唤出出第一个名字。

  “司凤!”褚璇玑紧紧的抱住他,大声的回应,禹司凤却挣扎的更厉害,全然听不见她说什么。

  “璇玑,趁着他现在念着你,快叫醒他!”亭奴急道,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司凤是否还有求生的意志……

  褚璇玑手足无措,司凤耳聋目盲,她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快啊!你想想办法!”柳意欢急的忍不住发火,“你除了一声声叫他就没别的法子吗?你六识不全的时候他都能帮你一样样找回来,怎么他受伤了你就只能这么干等!”

  “六识不全……”褚璇玑喃喃重复两遍,突然急匆匆跑了出去。

  “意欢,你别难为她。”亭奴制止了还要追上去的柳意欢,叹息道:“司凤和她当初的情形不同,司凤连触觉都很微弱,神思封闭在躯壳内,璇玑又有什么办法呢……”

  褚璇玑走了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拿着一堆小纸袋。

  “还好是上元节,什么都能买到……”褚璇玑自言自语的把一堆吃食拿了出来。

  “你……你居然自己去逛集市?”柳意欢气的羽毛都炸开了,褚璇玑却没有回答,把还睁着双眼呆呆躺在床上的司凤扶起来,轻轻在他嘴里塞进甜糕的一角,

  “司凤,你还记得吗?是你教我的,甜糕,是很兴奋的感觉。”

  等禹司凤自己咽下,她拿起起一颗莲子,哽咽着说:“这是莲子,和不开心时难过的心情一样……”禹司凤咀嚼了几口,皱着眉头吐了出来。

  褚璇玑擦掉他吐出的渣滓,又倒了一小盅酒酿,用筷子沾了一点,滴在禹司凤的嘴唇上。

  “司凤你还记得吗?你的笑,就像这个酒酿一样,我求你……醒过来,再对我笑笑吧……”她泪如雨下,几乎泣不成声。

“司凤,你说世人虽然通六识,却不懂珍惜,错过很多美好。我……我没有珍惜你,将你的付出视作寻常,你毒发时候我也全然不知……我错了,是你找回了我的六识,你不要走……求你回来吧,我爱你……”

  “璇玑……别……别哭……”

  困住禹司凤近两年的秘境,终于消散了。

  大人的故事真多啊,禹汤圆想。

  *

 

 


  新年刚过,汤圆收了好多好多红包,他已经五岁了,开春就要去学堂读书。这是他最后一个无所事事的冬天了,他很珍惜的没耽误一天,争分夺秒的和无支祁一起到处打架上房揭瓦。

  玩闹到正月十五,禹司凤要求他开始预习功课,汤圆在书房装模作样的对着诗文本子发了一下午的呆,终于熬到晚饭时分。

  上元节晚上有大集市,好多美食可以吃,表演可以看。汤圆十分喜欢,却不明白庆祝节日的目地。祈求团圆?团圆有什么好祈求的,和亲人好友在一起,不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么?

  娘亲给他讲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他没太听懂,但懵懵懂懂的明白了,团圆,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

  娘亲和爹爹在月光下牵起手,依偎在一起絮絮低语,汤圆也不打扰他们,吃光碗里的元宵就偷偷拿了一块甜糕躲到院子里,把甜糕放在大石头上,学着大人拜神的样子,对着皎洁的月光,第一次诚心的祈愿。

  “我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希望所有想要团圆的人,都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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